【刘培强/冷锋xTony Stark】【流浪地球AU】牺牲与坚守 第七章
这不是我的身体。
刘培强盯着平整如镜的水面，隐约的面容虽然也是个黄种人的长相，却是他完全陌生的。很显然，他现在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好像科幻小说甚至玄幻小说一样的情节。岳父韩子昂年轻时喜欢看的一类穿越小说好像都是这么开头的：某个人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来到了另一个时代，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从此屌丝逆袭大杀四方走上人生巅峰。岳父还曾兴致勃勃地盘点过他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各种脑洞大开的穿越方式，大多是以各种奇形怪状的死亡为开头的，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些小说作者作死的能力。
由此可见小说都是骗人的，真正发现自己穿越了的刘培强只感到了恐慌，就像被扔进无边无际的海水中央，上下前后左右全都没有一块坚实的着力点，哪还有小说里主角的淡定甚至欣喜，更别提之后的大杀四方了。
那是黄金时代处于长期和平稳定繁荣的温室娇花们的特权——做着渴望刺激和不平凡的美梦。而当刘培强长大的时候，已经处在黄金时代的尾声，巨大的威胁已经眼可见地悬在头顶上方，地面上各种灾害频发，也已经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了每个人每天的生存。这时候人们最美的梦，也只是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刺激？不平凡？有多远滚多远！
刘培强不看小说，或者说，只能看政府推荐的几本有限的小说，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比如《长征》，所有小说包括政府倡导推荐的其他文艺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反映众志成城不怕牺牲度过最艰难的岁月，最终迎来美好生活的曙光。至于岳父口中的穿越小说，甚至还有各种其他类型的丰富多彩有趣的网络小说？只存在于传说中了。连网络本身都已经被政府全面接管了，民用网络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就算以前传说中的传说的所谓“暗网”，也都不存在了——由此可见只要强力政府有意愿，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刘培强真的没有看过几本小说，当然更没有经验穿越的主角应该在哪里去找到自己的金手指。不过他受过训练，拜那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训练所赐，他才在一开始的恐慌之下没有出现失控的行为——毕竟，航天员最重要的心理素质是沉着镇定。
他最紧迫的目标是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当然不可能是真的穿越了——作为唯物主义者的刘培强还是很崇尚科学的。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脱离自己的时代，一切细节都显示他只是睡了一觉。但这更让他恐慌了。
“朵朵，朵朵怎么样了？刘启呢？我岳父韩子昂呢？”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您说的这几位是谁。”
刘培强不止一次地问过帮助他康复训练的那些医生护士，所有人，但他们给出的回答都是一样。
他所在的这个身体应该是躺了许久，虽然看起来照料人很细心，他的肌肉还没有萎缩，但肌力减弱是不可避免的。刘培强很配合地进行他的高强度的康复训练，毕竟无论如何，他也需要这个身体可以有充分自由行动的能力。
他的家人，朋友，单位，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他们会不会寻找自己？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他明明只是去签了个协议，参加对朵朵的试验治疗项目，为此也同意将自己的记忆提取出来用于试验。可为什么，最后发生的不是提取记忆，而是让他换了个身体？那肯定是在他实验过程中睡着之后发生的！对了，说起来，他是怎么会在实验过程中睡着的？
这个提供试验治疗机会的组织明明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Maria Stark基金会，多年前就是个有名的慈善基金会了，现在虽然已经取消金钱交易了，但Tony Stark以其多年来对世界作出的巨大贡献，折算成信用点也是很大一笔。这个有钱人该死的还是个天才，更该死的还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天才，结果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还是拥有着巨大的财富。
对了，自己刚醒来那时候是不是见过他？这个项目是他亲自过问的？不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也有可能他对自己基金会的每个项目都会来视察一下，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刘培强只想知道一切，但他目前被照料得很好，一切生活起居都很好，却唯有一点，不能随意行动——除了身体不允许，这里的人也禁止他出门。他看不到电视，看不到报纸，接触不到外界的一切，他向他们要求过了解情况，见一见负责人，但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唯一的机会看起来是那个心理医生，那个人在他醒来两天后就出现了，之后也出现得非常频繁，几乎隔天就来一次。他会问刘培强很多问题，让他做很多问卷和量表。这个过程刘培强并不陌生，要成为航天员也需要经过非常细致严格的心理素质评估。只有在评估的时候，会只剩下他和医生两个人。
于是，这一天，刘培强抢在心理医生离开前挡在了门前。
“我只是想知道目前的情况。我签的协议应该是有知情权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你拦着我也没用。”
“那就找一个知道的人来。”
“你所有的申请我都已经递交上去了，但上面做什么决定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就再递交一次，现在，这里。你肯定有能够联系到负责人的即时通讯工具。”
刘培强的声音不高，但态度很坚决。
“你再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刘培强不动。他今天就是想挑出点事来，不这样，就没有机会见到更高层的人。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其实作为心理医生他很明白刘培强目前的感受，但职责还是职责，他按动了呼叫按钮，有四个保安破门而入。
刘培强在听到门响的时候向医生冲过去，他虽然是个军人，却只是技术军种，而且身体还行动不便，没有想过自己能打赢四个保安，他只是想尽力拖住他们，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连刘培强自己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四个保安已经躺在地上，看起来挨得很疼，而他手底下正按着那个心理医生，对方与他四目相对，两双震惊的眼睛。
刘培强轻轻晃了晃脑袋。
“联系负责人，现在！”
医生忙不迭地掏出联络器，刘培强却忍不住用目光描摹过自己现在的手，手臂，身体。
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刚才，它好像自己动了起来？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培强回过头去，看到他第一天见过的那位老人出现在门口。
Tony Stark，他居然又亲自来了！
“听说你想见我？”
～～～
受了惊吓的心理医生和四个保安都离开了，现在，是Tony Stark坐在了心理医生的位置上，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件。
“你的心理评估结果，很正常。”他边翻看文件边说，“意识清晰，智力正常，情绪稳定……”他看了一眼屋里还残留着的打斗痕迹，“你的身体康复看来也很顺利。”
“我的身体？”刘培强重复了一句，“这正是我想问的，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Tony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是的，这事……其实我们早该跟你说……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实验出了一点差错……”
“一点差错？”刘培强觉得这太轻描淡写了，“我签的协议是试验治疗和记忆提取，为什么会让我换了身体？这个差的不是一点吧？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不，其实……你看过你签的试验治疗的内容吗？”
“看过。是用记忆刺激植物人的大脑，使其恢复高级功能，包括意识……”刘培强停了下来，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可是，不，这太可怕了！
“对。我们提取了你的记忆，并用它做了实验，然后实验结果……出现了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刘培强现在瞪着眼睛，受过训练的心理素质使他的心率并没有上升很多，而大脑则在飞速运转。从外表看，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不，这不可能！
可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的记忆被用来治疗现在这具身体，然后，他的记忆进入了这具身体。
他的意识也进入了这具身体。
他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其实不是，是他被提取的记忆就停在那一刻。
等等！那么被提取完记忆的那个人呢？
“我们提取记忆用的是复制的办法，提取过程并不会对原主人造成任何永久性损伤。”Tony说。
糟糕，他是不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可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刘培强又开口说话的时候，听到自己语调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我能……回家看看吗？”
“恐怕不行。”Tony说，“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不得不要求您留在这里，哪也不能去。”
“为什么？”刘培强霍然起立，“我是说，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即使换了身体，我的自由意志也是我自己的！”
“因为您签的协议。”
“我签的是知情同意的自愿协议，不是卖身契！试验治疗的任何时段，我都可以自愿选择退出！我现在要求退出！”
“协议保护的是参与人的权利。”Tony说，“也就是提取记忆之后正常离开的那个‘人’，而实验过程中产生的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是协议写明允许存在的，以及对于……”他有意加重了语气，“……被提取出来的记忆，是不保护的。”
刘培强看着对方，Tony现在的神情阴暗，险恶，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他颓然坐倒。
这么说，他根本不是“他”。
那个“他”，“真正的”刘培强，已经正常离开了。
而他，根本不是人，只是一段记忆。
他只是他们的实验材料。
再训练有素的沉稳镇定，也要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颤抖了。
刘培强感到自己似乎被石化了，然后，从里到外，一寸寸裂成了一千块碎片。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回去了。”
刘培强看到Tony走向门口，他的腿软得支撑不了身体，好在嘴还能动，冲动不经大脑直接由他的嘴反应了出来。
“等……等一等！”
Tony没有停步。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Tony停下了脚步。
“韩朵朵……我妻子……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有没有……”
当初签下试验治疗的协议就是为了妻子。两年，700多个日日夜夜，自从她生产时羊水栓塞后，他已经有那么久，都没能再次看到她的苏醒。她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看一眼他们的孩子。
眼看着抽签临近了，一个躺在病床上靠鼻饲管维持生命的植物人是不可能做刘启的监护人的，但她又分明还活着，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丈夫，要做出拔管的决定都显得太过艰难。
试验治疗，是他们最后孤注一掷的赌博。他已经和岳父说好，这是最后的尝试，不成功，就只能拔管。
然而没想到，试验治疗的结果会是这样。
这样，即使给她做了治疗，也只是让她的身体由另一个人的意识主导着活下去，那也不是韩朵朵本人了。
不！他还没来得及再见她最后一面！
他已经在这里有半个多月了，朵朵有没有已经接受了治疗？他究竟还是否赶得上？
“她有没有……”
“……我不知道。那是其他治疗组的事。而且……”他停了一下，“那也与您无关了。”
Tony说完就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没有停留。
***
随着自己的办公室逐渐接近，Tony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杂乱，踉踉跄跄，终于在迈入门内的一刹那就倒了下去——
——一双手扶住了他。
他抬头，对上Strange那双锐利的蓝灰色眼睛。
“我不是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吗？”他声音微弱地说。
“Tony，在我们面前，你不必强撑的。”一旁的Bruce恳切地说。
Strange把Tony扶到了椅子上坐下，他和Bruce都满含忧虑地看着他。他们来到办公室之后肯定看了实时监控，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对话。
“不要这么看着我，就好像我快死了似的。”
“Tony，这行不通。”Bruce说，“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至少他会冲我来。”Tony说，“能有个目标，无论是爱是恨，都是有用的。”
Strange忍不住摇了摇头：“总是这样，明明是为他人着想，却总要搞得自己当个恶人。”
“我本来就是恶人。”Tony认真地说，“这是我们欠他的。”
“可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他实情。”Bruce说，“给他营造这种假象有什么意义？”
“无知总好过希望被夺走的绝望。”Tony眼里波涛起伏，有一些回忆丝丝缕缕地泛上来，让他沉醉，又让他痛苦。
“假象终会被拆穿的。”Strange说，“你总有瞒不住的那一天。”
Tony抬头从他俩身上一一看过去，他们也都老了，和自己一样老，岁月同样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时光可以改变太多事，但多年相交，他们仍然在，Bruce依旧温和，而Stephen依旧犀利。他们仍然愿意陪着自己胡闹，也是幸事一件。
“你是对的。”他最终说，“不过，回头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吧。一次一件事，得让他慢慢接受。”
随着时光的流逝，他Tony Stark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比如，会听取人言了，不是吗？
～～～
刘培强坐在椅子上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很久，很久。
在离他直线距离几十米的办公室里，Tony Stark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很类似的一个姿势，很久，很久。
～～～
随着时光的流逝，他改变了很多，不过，不把所有事都告诉别人的习惯，也依旧存在。
Tony Stark总有秘密。
～～～
坐在椅子上的两人，都在想着那一段，莫名出现的打斗动作。
是……你吗？
***
之后的刘培强，变得很安静。
再没有要求过更多的信息，也再没有出现过任何出格的行为。
他只是继续无比配合地接受身体康复和心理评估。
最初几天，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如临大敌，随时提防着他出现什么值得怀疑的举动，不过，时间长了，他们一直看着那个人的消沉和被动，渐渐的也就觉得，他做不出什么来了。毕竟，考虑到他所受的打击，那是很多人连承受都承受不了的——任谁得知自己只是别人的一段记忆，都会对自身存在的意义产生怀疑。
直到Tony终于发现，这波澜不惊的深谭下，隐藏着奔涌的地火，在特定的时刻，可以猛然爆出惊人的力量。
——当他又一次面对一张空无一人的病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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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连续好几章都写得超了字数，导致我这次字数没那么多的时候居然有一丝不适应了。总觉得自己写少了。
但其实这段要分章挺容易，也真的应该分章。
我一定要克服自己这个啰嗦的毛病！！
这一章把目前的一些情况和背景设定都露出了若隐若现的一个影子，所以下一章才是个最大的挑战，很多设定会露出更多的细节。希望我不要搞得太假，如果有注释也都放到下一章一起解决。
最后，中国军人真喜欢玩从病床上逃跑这一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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