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x钢铁侠】疑云杀机 第二十七章
通过戒备森严的门禁，面前一栋孤立的三层建筑，乘电梯来到2层，穿过一些行政事务办公室和接待处，就来到了这栋建筑的核心区域。最外层是一扇厚重的双开门，门上印着生物危险标志，打开门，沿着走廊向前，首先见到的是P1实验室——轻度传染病研究室，开放实验室，开放实验台和空间，研究人员只需穿着白大褂，对付肺炎球菌、沙门氏菌属等致病性很低的微生物；继续前进，就见到P2实验室——中度传染病研究室，研究人员除了白大褂外，还需要戴口罩、手套，小心处理用过的废料，这里应对肝炎、莱姆病和流感；继续深入，就来到P3实验室——高度传染病实验室，封闭式实验室，里面长年有紫外线灯照射，研究人员需要穿防护服或戴防毒面罩，提前注射疫苗，所对付的都是炭疽、斑疹伤寒、艾滋病等这样危险又传染性高的疾病；最后在最深处的就是P4实验室——极度传染病实验室，有专门的门禁，通过几道门和走廊将这个区域整体与其他区域隔开，进入需要在专门的更衣室换上专门的防护服，其气密性不亚于太空服，有自己的通风系统，维持正压，进出实验室时都需要经过化学淋浴消毒以杀灭衣服上的病原体，所有排出物包括空气都需要多道消毒关卡，这个区域的工作人员都需要专门的培训和授权，这里关押的都是人类史上最穷凶极恶的微生物，极度危险、传染性极高又没有疫苗和特效药，这个榜首基本上常年被各种出血热病毒所占据，汉坦病毒、马堡病毒、拉萨热等人们闻之色变的杀手都在这里，它还配套一个动物饲养室，里面的猴子就是这些病毒的载体。整个建筑物从外到内，气压是逐渐降低的，P4实验室常年维持负压，这就保证了空气只会单向的流动。所有的门禁都需要已授权的工作卡才能进入。
位于大象坟场的AIM实验室，就是这样一个实验室。
Tony进入的时候是夜晚，工作人员很少，凭着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和人工智能配合取得实验室独立系统的资料以及部分控制权，偷袭了一个晚归的科研人员取得工作卡，播放了一段伪造的监控录像引走门卫，Tony低着头不引人注目地通过了外侧的门禁。
一旦进入实验室核心区域，Tony的紧张感就开始降低了，他知道里面即使有人，也主要是科研人员，这些人专注起来有多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作为其中的一员是清楚的，顶多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白人进来，不会多想，而当他穿上P4实验室的防护服时，差不多放下了大半的心，现在除非有人近距离面对面看他的脸，否则很难发现他是谁。
他走过动物饲养室，里面的实验动物在闪烁的红光照射下显得诡异而致命。他穿过实验室，架子上有密封住口的试管里存放着某种血液制品，上面的标签写着“拉曼拉”，看起来他们还正在用这种病毒继续做实验。Tony一个个试管看过去，又打开冰箱，终于看到低温保存的密封试管上写着“Extremis”。
Tony伸手去取，手有点抖，试管的冰冷仿佛能透过厚厚的防护服和手套侵入他心里。 他正要起身，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森然：“你在做什么？”
～～～
Tony差点失声惊呼，身体像冻住了一样，手现在倒是不抖了，可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是关键的时刻，顷刻间就要做出左右命运的决定。
可Tony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来人。
“没想到你真的在做这种事，Sam。”那个声音又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Tony很确定，不管是昵称还是外号，不会有人把一个本名为“Anthony”的人称作“Sam”。
他尽量缓慢地直起身，手里还握着试管，藏在身前。他没有转过身来。
“意外吗？我查看了你的所有出入记录，这一个多月我都在注意你，你瞒不住我。”声音继续说，“那么，他们一开始派你做我的助手就存了这个打算吗？你们掌握了我所有关于Extremis的研究进度。”
“是Zemo，还是Zola？你们并不像声称的那样是在做抗病毒血清是吗？你们用我的Extremis做了什么？”
“怎么不回答？”那声音逼近了Tony的背后，“你今晚本来已经下班了，又回来做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新的一批成果已经制作完成了呢？”
Tony下意识地往培养柜那里看了一眼。难道说……
而他这个动作却让对方误以为猜中了。
“我今天一定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你阻止不了我！”对方在他身后拐了个弯，疾步走向培养柜。
Tony压根也没想着要阻止她，而是趁她去看培养柜的时候转身就向门口走去。他已经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几支试管内的Extremis作为原料救一个人应该是够了。不过他不由得心中哀叹自己的运气差到如此程度，偷的工作卡的主人居然是这么敏感的一个角色。
“Sam，你想溜了？”对方发现了他这有点不合逻辑的行为，声音中充满疑惑。Tony充耳不闻，脚下没停，他不能说话，不能转身，必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逃跑。
“等等！……不对，你不是Sam！你是谁？”对方的声音高了起来，看来他的行为模式和那个“Sam”差别太大了。Tony猛地转身冲到对方身边，刚好来得及阻止她按下实验室里的警报器，而他的脸就这么近距离地呈现在对方面前。
“什么……”对方退了一步，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Tony在她喊出来前把她推着压在墙上，左臂横在她颈间压迫着她，右手握着几支试管隔着防护服的头盔举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天哪！”虽然是惊叫，但声音果然放轻了，不愧是他曾经中意的女人，反应一如既往地敏捷：“Tony，是你吗？”
Maya Hanson。他终于见到她了。
～～～
相信Maya不会叫出来，Tony放开了她。有那么一会，他们神情复杂地互相望着。
瑞士的一夜情对Tony来说并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大事，毕竟当时的他就是那样玩世不恭，不过这个女人作为科学家的聪慧倒是给他留下了更深的印象。但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以这样一种并不美妙的方式，以至于说什么都会显得不合时宜。
“所以你真的收下了Killian的名片。”终于Tony先开口了，AIM的CEO就是Killian，他还记得当时Killian对Maya有兴趣，想招募她，还被自己嘲笑了。
“我拿了他的钱。”
“然后13年后，你在这个远离故土的集中营里为军方制造灭世的武器。”
“不！”Maya扬起头，用防御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Extremis是为了改善人类的基因缺陷而开发的，是为了造福人类！”
“哦，你宅在这堵高墙后面有多久了？因为，我在外面看到的可不是这样。”Tony讽刺地说，“你对造福的定义真是刷新三观！Dypraxa导致高比例的非正常死亡，别告诉我你不知道！Christine都告诉你了！而Extrama，生物武器，哈？在这个上面你倒是真的很成功！”
“我没有做那种实验！”Maya愤怒地喊道。
“但你却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一个多月了，你什么都没做！”Tony也几乎忘了要低声，他想他要是早点知道这一切，可能已经把问题都解决了，冷锋也就不会……
“你让我做什么？我没有亲眼见到，凭什么就相信一个记者的说法？”
“所以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顶多只是偷偷跑进你们的实验室，指责一下你的同僚，看看他们的进展。怎么样，现在你亲眼见到了？培养皿上面写的Extrama是不是很好看？”
Maya瞪着他。
“那上面写的不是‘Extrama’，是‘E-M’。”
Tony眼睛瞪大了，这对Maya来说可能是不明所以的标签，对他可就意味着很多了。
E-M，Extrama-M。
他们的资料里提到的是Extrama-N。
所以冷锋没说错，这真的有不同的型号。
N：Negro。M：Mongolia。
这是决定性的证据！
Tony大步走上前，打开培养柜，细胞已呈现融合破解之相，看起来确实已经到了成熟的时机。他在架子上寻找试管想装起一管。
“你干什么？”Maya跟在他后面，“你不能带走这个。”
“Maya！”Tony指着那些培养皿，“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些就是生物武器！E-M就是Extrama-Mongolia！其实你已经相信了，不然你不会把资料交给Christine！现在连实在的证据都有了，你还打算袖手旁观吗？”
他把手里的试管暂时放到一边，Maya看到了。
“这是Extremis！”她不由得伸手去拿，Tony眼疾手快地赶在她之前一把抢走了，后退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你为什么要拿Extremis？”Maya震惊地看着他，仿佛才想起一个她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Tony，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终于想起问这个了？”Tony冷冷地说，“怎么，Killian没告诉你他们在到处找我打算杀了我吗？也没告诉你他们除了屠杀非洲村落，还用生物武器感染了中国人，几乎要让美国和中国进入战争状态了？”
Maya惊恐地张大了嘴。
“我就是为了Extremis而来的。”Tony在继续向门口退去，他也想起了他最初的使命，现在那必须排在最优先，“别动，站在原地！”他警告想跟上来的Maya，“让我带着Extremis离开，也许我就能挽救一条重要的生命，整个局势还有缓和的可能。”
Maya没动，也没再说话，Tony退到门口，暗自松了口气，Maya还有良知，还念旧情，看样子是不会阻拦他了。
然而Maya的眼神突然发直，而Tony手在背后该是门的地方没有摸到东西时，他的脸色也大变。
脑后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疼痛似乎要劈开他的头颅。Tony眼前迅速漆黑一片，就像被切断电源的电脑一样失去了反应。
***
“啊……”
随着这一声不由自主的呻吟，意识重新启动。整个脑袋都混混沌沌的，脖子酸痛，一抬头，脑后又传来锐痛，那里大概有了一个血肿。
Tony发现自己靠着一张竖起的钢丝床，双手双脚分别被绑在四个床脚上，腰上也被捆了一道，双手动了动，没有能够挣脱的迹象。
“OK……”他大概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这间屋子并没有装修过，整体的钢筋混凝土结构都裸露在外，很大一部分空间被一些粗大的管道和高大的金属柜占据。很显然这里已经不是实验室的核心区域了，大概是底层的支持系统的一部分。
令他惊讶的是Maya还在，正背对着他站着，听到他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转过来面对他，好整以暇地看着Tony双手在钢架上无望地挣扎。
“就跟以前一样，对吧？”她以一种怀旧的语气说。Tony于是也回忆起了那销魂一晚玩过的情趣游戏。
“对，带子绑着，真好玩。”
调情的话却由冷酷无情的语调说出来，配着Tony厌烦和鄙视的眼神，刺痛了Maya。
“那不是我的主意。”
真傻，像是闯祸的小孩子面对家长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可她为何是心虚的那个？而Tony的反应也真的像对小孩失望的家长。
“尽管如此，你仍然又一次保持沉默，噢，真有趣，我为什么要说‘又’？”
“发生了很多事，Tony。”Maya强迫自己把过去的感情拂开，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不过我已经快成功了。Dypraxa是治疗艾滋病的良药，它已经很稳定了。”
“我告诉你它没有！我手里有资料，我见到了患者家属，人们在无声无息地死去，Maya，你是在欺骗你自己。”
“那就帮我修补它！”Maya拿出一张小卡片，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旧物，她把卡片举到Tony面前，只见上面写着：YOU KNOW WHO I AM。
见Tony对此有些迷惑不解的样子，她又把卡片翻了过来，那背面写着一个公式。
那是13年前，Tony早上离开时留下的唯一纪念，是使Extremis的构想最终成型的关键公式之一。
“这是我写的？”
“对。”
“我记得那天晚上，不过，不记得早上了。你一直就为了这个吗？”
“你不记得了？”Maya显得很失望，可她还想再努力一下，“可不管怎样，你那时候确实帮我解决了关键问题，这次能不能再……”
“不。”Tony坚定得没有缝隙，“帮不了你——只要你还在为AIM工作。”
Maya表情痛苦地看着他。
“Tony，你为什么非要揪着AIM不放？你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调查，替非洲人出头？你在美国境内拯救一下自己的同胞，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你都不看新闻的吗？”Tony故意惊讶地说，“你们的福利真差，一点也不配你们国际大公司的名头！”他的表情由于接下来提到的名字而突然严肃正经起来，“老实说，是因为Christine。”
听到这个名字，Maya也低下头。
“我知道她找过你，也许你们关系还不错，因为你两次都帮助了她。”
“她的确让人印象深刻。对她的死，我是很难过的。”Maya低着头，没看到Tony眼中审视的目光。
“可有一点我搞不懂，即使杂志社不给发表，Christine也完全有能力用别的方式把资料公诸于众，她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是我要求的。”Maya说，“我……我不想让公众对AIM的质疑毁了Extremis的前景，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成果。”
“那Christine的打算是什么？”
“她打算去瓦坎达，把材料拿给瓦坎达国王T'Chaka。T'Chaka会把材料带到联合国。”
“可她在路上被杀了，那不是一条很热闹的路线，AIM知道了Christine的确切行踪。”
Maya猛地抬起头，在Tony直刺灵魂的目光中颤抖了，仿佛她才是那个被绑在那里无法脱身的人，正在接受一场无法拒绝的审判。
“是我。”她沉痛地说，“是我通知的Killian。”她又急忙辩白道，“我对天发誓，我根本不知道她会被谋杀。”
“真是好用的理由：‘不知道’。你以为没有主动参与就能当个无辜者吗？把头埋进沙子里，做个鸵鸟，就能假装自己没有沾染上满手鲜血吗？你以前还有道德心，你曾经是有理想的，你希望帮助别人，看看你现在。”
Maya的神色木然，一股绝望开始在她身上涌现，说话的语调也带上了感伤。
“Werner von Braun为纳粹制造火箭之前，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幻想着航天旅行。他喜欢仰望星空。第一枚V2火箭击中伦敦时，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火箭运行得很完美，它只是着陆到了错误的星球上。’我们开始时都很天真，纯粹的科学，然后自大的心开始作祟，变得痴迷，再回头看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很远。”
***
老何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把整个AIM基地走了个遍，最后才确定了这件事：他们确实少了一个人！
他手里攥着在桌上找到的一张留言条，气得揉成了一团。
——我去帮Tony了。
***
门被推开了，AIM的CEO以一种志得意满的姿态走了进来，伴随着他洋洋自得的声音。
“你知道我老爸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走过去把随身携带的包放在桌上，“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是第二只老鼠有奶酪。’”
“你不是还在为瑞士的事生气吧？”
“我怎么能生你的气呢，Tony？我是来感谢你的。你送了我一份人生中最棒的礼物：绝望。”他边说边走上前来，面对着Tony，“回想一下在瑞士的时候，你说我们屋顶上见对吧？头20分钟，我真以为你会来。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我简直想要‘抄近路’去大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坦白说我还在想第一只老鼠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当我向远处眺望那座城市时，没人知道我在那里，没人看得见我，甚至没有人在看，我的死活对这世界无足轻重，对你也无足轻重。因此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全世界都注视着我，让你再也无法忽视我！于是我冒出了一个引导我接下来这些年的想法……”
“去当个恐怖分子，制造反人类的生物武器。”Tony接上他的话说。
“反人类？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这只是武器的一种。说到武器，你为军方制造了多少年的武器？而你做这个就是爱国者，我为军方制造武器就是反人类？”
“我的武器目的是威慑！”Tony说，“我是为了和平！最好的武器应该是在演示之后就让敌方忌惮到不敢轻举妄动的程度。这样就不会有战争和伤亡！”
“天真！作为一个武器制造商，你居然这么幼稚，半吊子。”Killian用一种很像Rumlow的语气说，“武器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的，是为了战争而不是和平。战争的手段就是不择手段，为了赢得战争，什么都可以做。而靠威慑达成的和平都是不稳固的，真正长久的和平，是一方完全消灭另一方，这样才不会再有敌人，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Tony厌恶地看着他：“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九头蛇。”
“你也知道这个组织了？”Killian倒是没有否认，“不过看来你对他们印象并不好。我却觉得他们的理念很有道理。”
“种族灭绝吗？”
“你必须承认，种族之间是存在优劣的。”Killian说，“白人搞出了文艺复兴，三次工业革命，最先进完善的社会制度！整个现代化都是我们白人发明的。黄种人封闭保守，只会模仿；黑人则智商低下，连模仿都不会！有些种族并不配享有上等人的待遇，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需要最大限度地优化基因！”
“我的朋友Rhodes上校是黑人，冷锋是黄种人，救过我的Ho Yinsen是白种人，陈博士是黄种人。接触的种族和国家越多，我就越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不要小瞧任何一个种族。”Tony说，“很多时候他们只是没有机会。”
“瞧，这就是你堕落的原因，跟这些劣等民族混在一起。”Killian冷笑着说，“非洲一直是世界上最贫困落后的地区，亚洲人靠廉价劳动力抢占市场，只有欧洲和北美是发达地区，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还不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低劣，才会在竞争中落败？他们没有荣誉感，没有道德观，没有科学精神，没有自由的灵魂。他们比动物好不了多少。”
Tony心痛了，他知道持有这些观点的西方人不是个例，九头蛇只是最极端的，但即使是他本人，曾经也多多少少这么想过。但现在，他能够想起汉邦工厂里拿起枪保卫自己和工友们的非洲男人，把逃生机会让给妇女儿童；拒绝了独自逃生的Nessa，一心想要帮助他的Tundu，他们在他恢复了权势地位想要报答的时候坚决地拒绝了。还有坚持在疫区奋战的中国援非医疗队，坚决保卫工厂工人的老何和凡哥。人性的光辉同样在他们身上闪耀着。
他同样也能想起在中国的公路、铁路和工厂所及之处，能够多大程度地改变非洲的面貌，Y国首都、城市、小镇和乡村的对比；还有最具有说服力的，从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崛起为世界第二大国的中国，冷锋的故乡，越与这个国家接触，他就越感到不简单。
贫穷落后混乱，不是果，只是因。而这些因，又有多少是他们这些自诩文明的白人带来的？
“如果说我这次来到非洲有什么感受的话，那就是如果有色人种有任何一点不如白人，那恐怕就是傲慢。而所有一切罪恶的根源，我所有痛苦的原因，都是来自于白人。你们在这其中扮演的丑陋角色，我没有看到任何荣誉、道德、科学、自由，或是基本的人性。”
“很动人！”Killian鼓了几下掌，“就像那个记者指责我们在非洲人身上试验Dypraxa，而没有告知他们！她居然关注非洲患者的知情同意权，当这里的人只关心是否免费的时候！你瞧，这才是真实的人性。这里没有人会在意。对了，顺便告诉你，你一直在打听的Wanza Kilulu，她就在那儿，埋在生石灰底下，和其他62个户籍上不存在的人一起。”
Tony顺着Killian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着墙，外面应该是AIM实验室的绿化院子，那下面，埋着一些并不存在的死亡，这里没有谋杀，只有哀悼。
Maya也盯着那面墙，一动不动。
～～～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逻辑，所有非我族群都必须死？”
“你要从更高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Killian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我们的星球已经濒临崩溃。我们需要拯救它。当那完成时，新生的孩子都能吃饱肚子，看到清澈的天空，世界会成为天堂。”
“为此你们要杀掉半数这星球上的人。用白骨堆起来的天堂？那是地狱！”
“为了救赎，这只是小小的代价。”
“你疯了。”
“这只是简单的数学。土地是有限的，资源也是有限的，如果生命不加以控制，就会消亡。它需要纠正。”
“你怎么知道！(You don't know that)”
“我们不是唯一知道这个道理的，但只有我们愿意为此采取行动。”Killian现在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热，“谁都知道，不可能让七十亿人全都过上体面的生活。38亿白人对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社会来说就完全够了。这世界本来就只给人类留了这么多位置。这是种族之间的生存竞争，而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落后了，我们的生育率已经低于非洲和亚洲。”
“Tony，你今年40多岁，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你的天赋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继承者，而那个Wanza Kilulu，15岁，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当你可能在50岁左右拥抱你的头生子的时候，你想过如果Wanza没有死，她会有多少后代吗？你的第三代又会多久之后到来，她的呢？你的家族和她的家族人口数差距会有多么大？再过多少年，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文明会倒退，人类会退化！”
“九头蛇有着崇高的理想，要让人类最大限度地优化！为此，我们应该像杰克·伦敦小说(注：指1910年发表的幻想小说《空前的入侵The Unparalleled Invasion》)中写的那样，用生物武器灭绝这些意图用子宫占领世界的族群！”
Tony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包围了他的全身，Killian狂热的脸扭曲成了头上长角的形象。他想起了Barnes对塔曼村发生的事的形容。
——真正的恶魔。
～～～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杀了我吗？”
“我不想杀你，Tony。”Killian慢慢凑近他，“九头蛇也不想就这么杀你，你是白人中的精英。当然，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合作，我们不惮作出最痛苦的决定。”他继续逼近着：“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就想把你之前慷慨赠予我的东西用同样的方式报答给你。”Killian的脸已经凑得极近，他激动到急促的呼吸气流喷在Tony脸上，声音仿佛毒蛇在吐着信子的嘶嘶声：“绝望。”
Tony嫌恶地扭开脸，心里却又痛苦又自嘲，现在这种处境，他已经很绝望了。
“我知道，你有一位中国朋友，叫Leng。”Killian邪笑着说，“一个多月前，他被感染了我们首支Extrama-M样品，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发病了吧？”
“果然是你们干的！”Tony咬牙切齿地说，“是Rumlow吗？”
“Rumlow是个蠢货！”Killian突然恶声恶气地说，“把刚制成的病毒给他带着，不是让他乱用的！他把我们的意图提早全暴露了不说，还没达到预期的效果！零号病人居然根本没有回中国！都是因为你！”他情绪激动之下狠狠掐住了Tony的脖子。
“我们能怎么办呢？只好想办法把他带回来，毕竟，他是我们唯一的实验体了。花了好多时间，才终于找到了你们。结果，又被你破坏了！”
是布达佩斯！Tony在呼吸窘迫中艰难地想着。那时候他们要抓冷锋，原来是为了这个！
Killian松开了他的脖子，Tony大口地喘着气。Killian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嘲讽地说：“当时有那么多中国人，你知道那蠢货为什么偏偏要感染Leng吗？因为Leng是你的朋友。你们两个破坏了他的行动，他恨你们，所以他一定要感染那个人，让他成为零号病人痛苦地死去，让你看着他死去。这是私人恩怨。(It's personal)”
Tony惊得目瞪口呆，所以，还是因为他！一切的阴差阳错下，他无意中成为了破坏种族灭绝阴谋的关键因素，却也为此要失去他最好的朋友！冷锋会为这个结果感到庆幸，说不定还感到好笑，而他却笑不出来。
“事已至此，原先的计划大概是要落空了。”Killian终于从Tony身边退开了，“不过Rumlow的个人计划还是很赞的，正好我也有私人恩怨。”他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套小型的投影设备，在Tony面前投影出一幅地图和上面的红点。
“这里你应该认得。”Killian说，“你们两人在这个村子里住过，有人看到过。”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我的小队正以你们住过的地方为圆心，逐步扩大搜索范围。你离开他一个人到这里来，想必是希望能在这里找到解药？然而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这一次你救不了他了！”他恶狠狠地说，“而等我的小队找到他，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他脸上现出扭曲的笑容，“我会让你们朋友相见，你会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死。而我会看着你的表情，我相信，那对我会是无比的愉悦！”
Tony双手猛地挣扎了一会，Killian无视地坐在了一边翘起二郎腿，他把地图就那么开着，代表小队的红点在缓慢地移动。
他们会找到的。即使看不懂冷锋的记号，他们现在的地方离那也并不远，知道贝奇卡村有个废弃的基地，要想到也并不难。
而即使老何和凡哥挡住了小队，只要他还陷在这里回不去，冷锋就仍然会死。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在不断流逝。
他们找到他，自己就要看着他死去；找不到他，那么就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Tony闭上眼垂下了头。Killian说的没错，再没有比这更绝望的时刻了。
无知总好过希望被夺走的绝望。
而他本来可以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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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一章特别难写。
作为一个中国人，要模仿极端种族主义者那种荒谬的歧视思想，以及要与灭霸的数学不及格的环保主义连在一起，居然是如此挑战！
最郁闷的是，即使写出来了，也是很难看的一章，没有剧情，没有高潮，连情感交流都没有！就是干巴巴的思想描述。
但这些内容仍然必须要有，作为交代这整个第二部的大背景和逻辑而存在。这是写作中的困境。
关于这一章涉及到的一些问题，背景资料包括杰克伦敦的那篇小说，几部电影如《蠢蛋进化论》、《GATTACA》等(看来有不少编剧都有这种错误想法)，还有马尔萨斯陷阱(已被证明是有局限性的，不适用于现代工业社会了)，人种优生学(这个始于19世纪末的学科已被证明是伪科学了，现代人口基因学的研究发现仅仅凭一些表面特征把人分为三部分是错误的，不过本文为了戏剧性和简化用了一些不严谨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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